“林澈,”陆隅的声音放得更缓,带着一种近乎安抚的平和,他向前走了一小步,缩短了两人之间本就不远的距离,雪松的气息更加清晰地笼罩过来,“看着我。”
林澈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,但他终究还是抬起了眼,强迫自己迎上陆隅深邃的目光。
那目光里没有他预想中的怜悯或施舍,只有一种沉静的、带着穿透力的理解。
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。”陆隅的声音很轻,却字字清晰,“你觉得接受我的帮助,就是低头,就是认输,就是让你在这份协议里显得更弱势,对吗?”
林澈的呼吸猛地一窒,瞳孔微缩。
陆隅的话精准地刺中了他内心最隐秘的恐惧和坚持。
他抿紧了唇,没有说话,但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的答案。
陆隅看着他,轻轻叹了口气,那叹息里没有不耐,只有一种洞悉后的包容。
“林澈,这份协议,是绑定了我们两个人。它不只是你的枷锁,也是我的责任。”
他的目光扫过墙角那片刺眼的霉斑,又回到林澈脸上,眼神坚定而坦荡,“让你住在一个安全、健康的环境里,是我作为你法律上的伴侣,最基本的责任和义务。这和你看不看得起,或者我看不看得起你,没有任何关系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更加恳切,带着一种商量的口吻,而非命令:“这间公寓,存在明显的健康隐患。霉菌、渗水、糟糕的安保……这些是客观事实,不会因为你的不在意就消失。它会影响你的健康,也会影响你的工作状态。一个医生,如果自己都处在不健康的环境里,怎么去照顾病人?”
陆隅没有用强硬的姿态逼迫他,而是用冷静的分析和“责任义务”这样协议内的逻辑,以及对他职业的尊重,试图瓦解林澈心头的壁垒。
“搬出来,不是施舍。”
陆隅的目光落在林澈紧攥着他外套的手指上,声音低沉而有力,“是解决一个客观存在的问题。你可以把它看作是为了更好地履行协议,为了你能更专注地工作,为了……减少不必要的麻烦。”
林澈的指尖微微松开了些,那件昂贵外套的面料从他青白的指间滑落些许褶皱。
陆隅的话每一句都精准的剥开了他用来武装自己的自尊外壳,露出了里面基于现实的考量。
他无法否认陆隅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。作为一个医生,他比谁都清楚霉菌的危害。
他只是……习惯了忍耐,习惯了用这种忍耐来证明些什么。
此刻,那份证明在现实面前,显得如此苍白而可笑。
陆隅没有催促,只是安静地等待着。
昏暗的灯光下二人沉默的气息蔓延,空气里弥漫着旧书、药味和陆隅身上清冽雪松交织的气息。
林澈的目光从陆隅脸上移开,缓缓扫视过这个他住了三年的小空间。
这里承载了他太多的疲惫、孤独和无声的抗争,但也确实如陆隅所说,不再是一个适合“好好生活”的地方。
为了协议,为了工作,为了……那一点点被对方点破的、不容忽视的健康隐患。
他最终,极其缓慢地,点了一下头。
动作很轻,却仿佛用尽了力气。
他没有看陆隅,声音低哑地挤出两个字,带着尘埃落定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:
“……好。”
“这件外套我拿去干洗后给你吧。” 林澈扬了扬手里的外套说道。
“不用,直接给我吧。” 陆隅接过外套,脸上仍保持着严肃的表情,“你想想什么时候搬,或者……现在?”
林澈猛的抬头,眸子里满是惊讶,他看得出来陆隅是认真的。
“给我两天时间吧,东西太多我还需要理一下,还有….. 退租的事情我还要给房东说一下。”
“把你手机给我。” 陆隅伸出手面向林澈。
“手机?” 林澈疑惑的将手机解开放在陆隅手心。
“这是我微信,有什么问题给我发消息。打电话也可以,电话号码不变。” 手机被还回手心的时候,林澈感觉仍有残留的热温在不断熨烫。
“好。”
送走陆隅以后,门轻轻合拢,狭小的公寓瞬间陷入一种更深的寂静。
林澈没有开大灯,只保留了玄关那盏昏黄的顶灯。
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缓缓滑坐到地上。
他蜷缩在门后的阴影里,额头抵着冰冷的膝盖,陆隅最后那句话——“是解决一个客观存在的问题”——还在耳边清晰地回响。
有人看出了他的窘境,不是嘲笑,而是伸出援手。
陆隅用“责任”、“义务”、“健康”、“工作”这些无可辩驳的理由,瓦解了他最后一点顽固的坚持。
他抬起头,空洞的目光扫过这间熟悉又陌生的陋室。
而现在,他答应了陆隅,要搬离这里。
一股巨大的、冰冷的恐慌感瞬间攫住了林澈的心脏,让他几乎无法呼吸。
搬过去,意味着什么?
意味着他要真正踏入陆隅的世界。
更可怕的是,那个“然后”。
协议只有三年。
三年,说长不长,说短不短。三年之后呢?
林澈悲观的想,如果当契约到期,或者当这场始于利益的联姻走到尽头。
他会不会变得……更加依赖?依赖那份协议带来的、虚幻的安稳?然后在协议结束时,摔得更惨?
“一个人……”
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孤独,习惯了在逼仄的空间里***伤口。
小说《陆总,联姻对象他藏不住了!》 第9章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