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，林舒的朋友终于开着一辆崭新的越野车，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山海间。

朋友叫赵茜，是个雷厉风行的富家女。

一见到林舒，她就冲上来给了她一个熊抱。

“我的姑奶奶，你可吓死我了！我还以为你被哪个山野村夫给拐跑了！”

赵茜一边说，一边上下打量着林舒。

当她看到林舒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的男士T恤时，眼神瞬间变得暧昧起来。

“哟，情况不对啊。老实交代，这衣服谁的？是不是那个把你‘捡’回来的男人？”

林舒的脸一红，下意识地朝木屋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
陈默不在。

他一大早就出海了，像往常一样。

桌上给她留了早餐，一碗小米粥，两个水煮蛋。

“别胡说，就是个好心人。”林舒推开赵茜，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。

“好心人？”赵茜挑了挑眉，显然不信，“能让你这个大**穿上他衣服的，能是普通的好心人？”

她凑到林舒耳边，压低声音。

“帅不帅？身材好不好？有没有发生点什么不可描述的故事？”

“赵茜！”林舒又羞又恼，踩了她一脚。

“哎哟！你还害羞了！”赵茜夸张地叫起来，“看来有情况！”

林舒懒得理她，转身走进木屋，想把这身衣服换下来。

她自己的婚纱，昨天已经被她嫌弃地扔在了一边。

赵茜跟了进来，看到屋里那张简陋的行军床，又看看那张木床，眼神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。

“孤男寡女，共处一室两张床？林舒，你行啊你，进展神速啊！”

“你再***我就把你扔出去！”林舒拿起枕头砸向她。

两人笑闹了一阵，林舒才去换回了赵茜带来的衣服。

重新穿上精致的连衣裙，她却觉得有些不自在。

好像这身衣服，跟这里的山海，格格不入。

“行了，大**，该回家了。”赵茜拉起她的手，“你爸妈都快把我的电话打爆了，你再不回去，他们就要报警全国通缉你了。”

提到父母，林舒的脸色沉了下来。

她知道，回去之后，免不了一场***。

还有江哲那个渣男。

一想到这些，她就觉得头疼。

她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木屋，心里忽然有些舍不得。

“我想……跟他说声再见。”

赵茜翻了个白眼：“还说没情况？行吧行吧，英雄救美，以身相许的戏码我懂。他在哪？码头？”

林舒点了点头。

两人来到码头。

远远的，就看到陈默的渔船靠岸了。

他正把一筐筐的海鲜搬上岸，动作利落，沉默如山。

阳光下，他手臂上结实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，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皮肤滑落，充满了原始的男性魅力。

赵茜在旁边“哇”了一声。

“可以啊林舒，这审美，从油头粉面的奶油小生，直接跨越到荷尔蒙爆棚的野生帅哥了！”

林舒没理会她的调侃，径直朝陈默走去。

“我……要走了。”

她站在他面前，有些艰难地开口。

陈默搬运的动作停了下来。

他抬起头，看着焕然一新的林舒。

今天的她，穿着漂亮的裙子，化了淡妆，又变回了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城市公主。

和这个尘土飞扬的码头，格格不入。

他眼里的光，似乎暗淡了一瞬。

但他什么也没说，只是点了点头。

表示知道了。

林舒的心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，闷得难受。

她以为他至少会说句“再见”，或者“一路顺风”。

可是没有。

什么都没有。

他转身，继续搬他的海鲜，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，来过，然后离开。

林舒站在原地，捏紧了拳头。

一股说不出的委屈和失落涌上心头。

这两天一夜的相处，那些无声的照顾，难道都是她的错觉吗？

还是说，对他而言，她真的就只是一个麻烦？

“喂！帅哥！”

赵茜看不下去了，她走到陈默面前，双手抱胸。

“我朋友要走了，你就没什么想说的？好歹也算是共患难过吧？”

陈默抬眼看了看赵茜，又看了看林舒。

他的嘴唇动了动，似乎想说什么。

但最终，还是归于沉默。

他只是从口袋里，掏出了一个东西，递给林舒。

是那个木雕。

那只断了翅膀的海鸟。

它已经被打磨得光滑无比，鸟的眼睛被刻画得格外传神，透着一股不屈和挣扎。

林舒愣愣地接过木雕。

“这是……给我的？”

陈默点了点头。

然后，他不再看她，转身，提着空了的筐子，头也不回地朝山上走去。

他的背影，决绝得像一把刀，斩断了所有的牵绊。

林舒握着手心里的木雕，看着他越走越远，直到消失在山路的拐角。

眼泪，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。

“嘿，这人怎么回事啊？”赵茜气得跺脚，“送个东西都这么酷？连句话都不说！”

她回头一看，发现林舒哭了，顿时慌了神。

“哎哎哎，舒舒你哭什么啊？为这么个木头人生气，不值得！走走走，姐带你回城市，什么样的帅哥没有！”

赵茜拉着林舒，想把她塞进车里。

林舒却挣开了她的手。

她看着陈默离开的方向，心里做了一个决定。

“赵茜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你先回去吧。”

赵茜愣住了：“什么意思？你不跟我走？”

林舒摇了摇头，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。

“我不走了。”

赵茜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。

“林舒你疯了？！你不回去了？为了那个哑巴？江哲怎么办？你爸妈怎么办？你不要你的荣华富贵了？”

“那些我都不想要了。”

林舒的声音很轻，却很清晰。

“以前我以为我想要那些，但现在我发现，我想要的，不是那些。”

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断翅海鸟。

这个木雕，就像一面镜子，照出了她自己。

这些年，她活在父母的期望里，活在和江哲的婚约里，就像一只被折断了翅agger的鸟，被困在金丝笼里，以为那就是全世界。

直到她来到这里，遇到陈默。

是他让她知道，笼子外面，还有真正的山和海。

她不想再回那个笼子里去了。

“你……”赵茜被她的话噎住了，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
她看着林舒坚定的侧脸，终于叹了口气。

“你真是……疯了。”

她从车里拿出行李箱，扔给林舒。

“这是你的东西。我最多帮你瞒一个星期，一个星期后，你自己跟你爸妈解释。”

赵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。

“林舒，我希望你不要后悔。”

说完，她发动车子，离开了。

越野车扬起一阵尘土，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。

整个码头，又只剩下林舒一个人。

她拉着行李箱，握着那个木雕，一步一步，朝半山腰的木屋走去。

当她再次出现在木屋前时，陈默正坐在屋檐下，修理一张破损的渔网。

看到她，他手上的动作停住了。

他的脸上，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。

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，泛起了层层涟漪。

林舒拉着箱子，走到他面前。

她把那个断翅的海鸟木雕，轻轻放在他面前的石阶上。

“这个，我不能要。”

陈默不解地看着她。

林舒指了指木雕那只折断的翅agger。

“它不该是这样的。”

她抬起头，迎上他的目光，一字一句，清晰地说道。

“我想留下来，跟你一起，把它修好。”